秦雉苑向来空旷,今夜却人满为患。
  闹刺客的动静惊动院外值夜的家丁,慌张喊叫中把东院也吵醒,关氏不耐烦地赶了来。

  “二妹妹不必担心,我包扎好便无碍了。”沈参面色惨白,吃痛地捂着伤处宽慰沈乔笙。

  她扶着他坐下。

  断手刺客跪在地上,被卸掉下巴,气愤的人们将他围死,你一言我一语指点谩骂。
  更深寒重,关氏裹紧自个儿的皮毛披风,作一副事不关己样子:“你们无事是最好,乔笙啊,你院儿里的事,你就自己主张吧。”

  那是最好不过,关氏能主动这样说,在某种程度上也减去些嫌疑。

  “说出你幕后的主子,我饶你不死。”沈乔笙站在刺客面前,冷声道。

  刺客一动不动如死了般。

  她虽然也没抱能撬开他嘴的希望,但还是决定激一激:“现在说了,你活,若是不说日后让我查出来,你和你主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”

  可能是没有经验,她放狠话不够震慑威力,那人咯咯地笑起来,下巴大开口水流满襟,似乎在呜咽地说什么,沈乔笙命人接上他的下巴,他笑得狰狞:“就凭你?”

  沈乔笙丝毫没被他激怒,反而笑盈盈地道:“凭我恐怕困难,不过你听说过当今长公主,谢袭容的名讳吗?”

  谢袭容。

  这三个字响起时,满院的喋喋争论好似被闸轮碾过,归于鸦雀无声的寂静。
  长公主的大名真当是如雷贯耳,谁不知道,上一个被长公主发落午门问斩的人,现在尸首已经烂在门上两年了。

  这正是沈乔笙要的效果,她扬起下巴更大声道:“你可知道她跟我是什么关系?”

  旁人惊疑中她张扬笑说:“你的幕后再硬,与长公主相比如何呢?

  “长公主你是知道的,手段凶残非常人能及,若将你送到她手里,你恐怕要受些皮肉苦。

  “毕竟殿下是我的挚爱亲好,同我两心相惜,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。

  “不信啊?今天她送了十担银丝炭来慰我冷暖,还派贴身侍女来照顾我,大家共睹,试问你们见过殿下对别人这般吗?”

  说罢她显露出得意样儿,拿捏得恰到好处——

  “呵,能耐。”

  忽然从风里飘来一缕悚人的讥诮,缭绕耳畔,亦远亦近如真似幻,吓得她笑容僵硬。

  怎么回事?怎么好像听见殿下的声音!她四下转头找谢袭容的踪迹。

  恍然之中,人潮拥挤之外,门灯背阴之下,系一条魅影萦倚门框。

  一袭烟色底衫,暮山紫外袍猎猎幽荡,玉面朱唇半抹邪色,似在引诱屋主首肯,便会肆意侵入一口吞人身魂的妖孽。

  他掀起暗夜的帘,泄露她梦里浮光掠影的惊鸿照面。

  沈乔笙从光亮处移目门外黑暗,瞧得很不真切,闭了闭眼再睁开用力看去。

  那里漆黑空洞,哪有什么人?

  再看周围他人一切如常,可以确定,除了她没人听到刚才的说话声。

  莫非是幻觉?都怪她为捉刺客精神紧张,容易疑神疑鬼,殿下怎么可能大驾光临?她揉揉眼,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场。

  非是幻象。
  谢袭容的确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。

  和她对上视线的刹那,他诘问自己在做什么。

  分明对她的图谋轻松看透,分明对她的纠缠厌烦至极,她在他眼皮子底下,如同一只学艺不精的杂耍小狗,分明仅此而已。

  沈乔笙这样的虚伪奉承的人,他竟然特地来观赏了她一出狐假虎威?

  他离开在黑夜里徐然独行,这夜晚却不够宁静。

  ‘我的挚爱亲好。’
  ‘我们两心相惜。’

  耳边不断响起她口中诸言,纷繁着不安生。

  烦扰思绪到达峰点时,他停在秦雉苑后门。

  够了。

  她不过只是,一种杂念。

  他抬脚“砰”地狠恶踹飞闭锁的后门,脸色阴沉态度不爽的骂了句:“乳臭未干的狐狸。”迈步扬长而去,留下个空荡钻风的门洞。

  离得远,前院里没人听见后门板牺牲的动静。

  在赏赐的印证下,府里上下都不得不信沈乔笙和谢袭容交好,当时惊讶又畏惧地看着她,关氏原本的倦怠也一扫而空,正襟危坐拿忌惮的眼神扫量她。
  太后年事已高,除了偶尔听政就是礼佛不问世事,不见得会给沈乔笙撑腰。可如果是长公主,形势就完全不同了。

  长公主手狠心狠为其一,权势滔天更是世间罕有,沈乔笙若是得了长公主支持,岂不真离做皇后不远了?

  和关氏担心的权力倾斜不同,断手刺客的恐惧自于谢袭容的残暴专横,他的主人是极端之人,和谢袭容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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